彭门学记
王新刚
西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
有缘投于彭树智先生门下为徒,实为人生一大幸事。然而,我两度师从于先生,且又是先生最后一届硕士生,时至今日仍有幸当面领受先生教诲,其缘之深、其幸之大,一句“人生一大幸事”又岂能涵盖。
一、初入师门识先生
初识先生是在1987年秋。当时先生为研究生开设东方民族主义思潮课程,我去旁听。由于本科所学专业是英美文学,史学知识极度缺乏,浑然不知何为史学,何为中东研究,先生讲授的内容我完全听不懂。但是,课堂上先生儒雅的风度,课间简短对话中先生的和蔼可亲,给我留下了至今难以忘怀的、仿佛发生于昨日般清晰的印象。
次年,先生兼任中东研究所所长,从此与先生有了近距离接触。先生到任后,时常勉励所里青年积极进取。1989年我赴巴基斯坦访学前夕,偶遇先生提及出国的事,先生嘱咐道:巴基斯坦是我国友邦近邻,印巴关系历史与现实复杂多变,与刚结束苏联侵阿战争的阿富汗,民族、宗教联系紧密,其自身政治、宗教等也动荡不定,要多关注其历史及现实问题。回想起来,先生是在为我指出一个潜在的科研生长点,可我并未完全领悟先生的用意,巴基斯坦之行成为我唏嘘不已的沉默成本。1990年归国后不久,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,基于中东地区是国际热点集中的地区,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,但又普遍对中东缺乏必要的知识,先生主编了《中东国家与中东问题》一书。我承担了部分撰写工作。交稿后数日先生与我面谈。展开书稿,我不禁大吃一惊,几十页书稿中,几乎每一页都有少则三五处,多则十几处修改,包括标点符号的修改。更让我感动的是,先生将删除部分又亲自撰写了两页半文字予以补充。未能完成好先生指派的任务,我深感愧疚。但是今天看来,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正式出版著作的写作工作,在学史治学的起步阶段竟有幸得到先生的指点,这令我至今仍感慨不已。
一个在史学殿堂外蹒跚学步的青年,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先生的身边,来到了中国中东史研究的殿堂前。1993年在学长及同事鼓励下,我报考先生的硕士生,在彭门之外徘徊数年后,终于入门为徒。更为庆幸的是,这是先生招收的最后一届硕士生。